夏半衣秋

emmmmmm好像没什么好说的欸

看正文吧

以下正文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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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外面又下起了雨，不大，稀稀疏疏的样子。天空湿而阴沉，灰茫茫，让人辩不清早晚。

    松本在前台，等在两个结账的年轻人后面。那是两个男孩子，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，个头与松本差不多，一个染了头黄毛，另一个，挽起一头半长乌发，扎了个蛮可爱的公主头。

    他们的手，始终交握在一起。两人在手腕上，纹了相同图案的刺青。

    松本的心脏，跟着外面的天空一起，被雨水打湿透了。

    两个男孩子结了账，牵手出门，走进了雨里。松本接过柜台后面的生田递来的烟卷，却没有点燃。他一直望着那对小情侣，直到他们消失于雨幕深处。

    生田说，「门口那把伞是他们的……他们忘了拿。」

    松本嘴角叼着颗烟，摇了摇头。他们并不需要雨伞，松本想，他们根本就不畏惧风雨。

    松本想起十四岁那年的夏天，他也曾于下着豪雨的早晨或深夜，在山林里追逐那个戴狐狸面具，穿红色和服的男孩。那时候，他也不畏惧风雨。

    但他现在怕了。

    生田掏出打火机，替松本点起了烟卷。他自己也夹起一根烟，视线落在门外的雨里，声音则落的更远。

    「大野智回来了，」生田吐出一口烟圈，「但是他去见了和贺。」

    「这不能怪他，」松本用夹着烟卷的指尖轻触自己的眉头，「相叶君被和贺带走了……他是为了黑市之子，去找和贺要人的。」

    「这并不能说明，我跟他之间的协定破灭了。」

    烟灰在松本的指尖长起来。他趴在柜台上，站不直，连目光也找不到方向。生田察觉到他内心的烦躁，他知道这烦躁的源头在哪里，却故意不点破。

    甚至，还带了些看戏的意思，托着腮，歪着脑袋，去揶揄烦躁的松本少爷。

    「如果你在忧心楼上的那位Dr.S的话……」生田眉眼带笑，说，「我可以帮你解决他……除非他怀了你的孩子。」

    松本一巴掌糊生田脑壳上。生田捂着带鸭舌帽的卷毛脑袋一脸委屈，松本不睬他，吸完最后一口烟，将烟蒂摁灭在廉价烟灰缸里。

    「他用不着你操心，更不需要我忧心……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自己。」松本整理自己的衣领，顺便从生田脑袋上扯走了那顶脏兮兮的鸭舌帽，反扣在自己头上。

    「更何况……」松本转身往门外走，一面走一面抛话给生田，「就凭你生田斗真，想解决掉Dr.S，怕不会那么容易。」

    松本走到门边，拿起那对小情侣遗落在那里的雨伞，想了想，又放回了原位。他对生田挥了挥手，说，「你半个小时后，去看他一眼……如果他已经走了，就不用再管他。」

    「如果他还没走，你帮我把他的手铐打开，把这把雨伞拿给他，就对他说，下雨了，他肩上有伤，不能见水。」

    说完，松本连头都不回，就走进了雨里。

    雨愈下愈大了。

    松本还没走出酒吧街的巷口，就被人拦下来了。

    下雨天戴墨镜，松本很怀疑，他们到底是如何找到自己的。

    前面七人，后面七人。雨中的酒吧街，仿佛注定要有主角出场一般，不见任何一个多余的路人。

    但松本可没有主角光环。他手里一样武器都没有。一开始，他还打算赤手空拳地反抗，而当他看到，从巷口的车里，走下来一个戴墨镜的小个子男人，走到他眼前时，他就没有任何反抗的想法了。

    他只剩下满心的绝望。

    那个戴墨镜，一头灰白短发，上身t恤下身沙滩裤，脚踩着一双人字拖的男人，是大野智。

    「呦！润君！好久不见！」大野把墨镜拿下来一半，冲松本笑起来。他的笑容看起来倒像真心的，不过松本了解大野，他从来没有过不发自真心的笑容。

    在遭人背叛，或者背叛别人的时候，他一样能露出发自真心的笑脸。

    「大野桑，」松本将自己的鸭舌帽摘下来，随手丢在雨水汇聚而成的水洼里。他隔着雨幕望大野，内心却在计算，他抓住大野做人质，突破包围的成功几率，能有几成。

    「大野桑喜欢雨中漫步吗？带着自己的舍弟一起？」松本也跟着笑起来，装作若无其事，装作毫无察觉。他甚至笑得露出了牙齿。

    「不……下雨天外出，很容易让我感染。」大野让墨镜耷拉在鼻梁上，皱着眉，挠了挠脑后的灰白短发，「我是专门来找你的，润君。」

    「nino从我这里逃跑了……」大野露出略带歉意的，无奈的微笑，「他一定会去找和贺要回相叶君……如果他被和贺抓住了，我手里不能没有筹码。」

    「你看，我也有考虑过啊……选择樱井君还是你，不过nino不会愿意我选择樱井君的，毕竟他曾经为了樱井君，差点杀了我。」大野向前走了一步，他身后撑伞的墨镜男，稍微滞后了一瞬。

    「所以，抱歉……我只能带你去见和贺了。」

    松本就是在这一瞬间，向大野扑去的。

    但他连大野的墨镜都没抓到，就被身后的人压倒在雨地里了。大野的人虽然也带墨镜，但素质比和贺的人还要好，出乎松本意料的好。

    大野组已经渐渐恢复昔年的气魄与实力了，松本感受的到。大野组原本是他最后的，唯一的希望，现在连这个希望也破灭了。

    他的脊背，被墨镜男用膝盖顶着，他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，他的头被人按在泥污的雨地里，他的肩膀似乎被扭伤了，痛得他想趴在泥水里大哭一场。

    大野的脸上，还带着歉疚的微笑，而松本只能奋力抬头看他，挤出一丝冷笑。他的额发被雨水打湿了，乱糟糟披散下来。他望向大野的目光既冷冽又愤怒。

    「原来我竟看错了你……」松本艰难开口，雨滴落进他的嘴里，让他连舌根都苦透了。他的声音里含着悲愤与痛苦，「我相信你，我把性命都交付于你……我以为你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！」

    大野摘了墨镜，蹲下来看他，对他摇了摇头，「你的确看错我了……我跟你不一样，并不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。」

    「我只想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，仅此而已。」

    松本发出一声被逼入绝境的野兽般痛苦而愤怒的低吼。他只能颓然地，倒在雨地里，雨水打在他的侧脸上，将他灼伤。

    他是在焦灼与绝望中，在被雨水打得浑身湿透，冰冷刺骨时，听到樱井的声音的。

    「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……我非常赞同你的说法。」

    在愈来愈喧嚣的雨声里，樱井翔的嗓音如越过云层的晴朗。

    樱井翔。

    他戴狐狸面具，穿红色和服的小妖怪。

    让他不畏惧风雨，不畏惧孤独的小妖怪。

    会杀人的小妖怪。

    樱井从巷口的方向走来。他已经换了身衣服，格子衬衫，双肩背，牛仔裤，没有打伞，看起来就像一个路过的大学生，一个真正的路人。他同松本一样，被雨水淋出惨白的唇角与冰凉的眼神。松本知道他还在痛，他肩上有伤，昨夜又添了新的，清早起床跟他闹别扭时，软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。

    这个小妖怪。这个小骗子。

    他既然逃了，为什么不逃得更远些？逃到没有人能抓住他的地方去？

    大野身后的保镖之一，一个身材魁梧的墨镜男似乎对当前的局势有一些误解。他没有得到任何指令，就自觉向樱井走去，还掏出了手枪，似乎想吓唬一下这个不长眼的大学生路人，礼貌地请他去一边玩儿蛋，不要打扰大人做正经事。

    樱井乖乖举起双手，冲墨镜男眨了眨自己被雨水淋湿的漆黑眼珠，露出松本熟悉的，无辜的，惹人怜惜的神情。墨镜男再一次把局势估计错了，他将枪管贴在樱井的脸颊上，伸出另一只手，抚上了纯良又可爱的大学生的脖子。

    樱井慢慢笑起来，像只在屋檐下躲雨的猫咪，对救助它的人类露出讨好的神情。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表情，在他用指尖的刀片剔断墨镜男拿枪那只手的肌腱时，在他划破墨镜男的颈部大动脉，还友好地替他暂时保管那只曾贴在他脸上的手枪时，在鲜血如泼墨一般，溅了他一身，溅进他眼睛里，又被雨水冲刷，渐渐淡去时。

    血液渗进去，将他剔亮的眼睛撕裂了，透出一点如山风，如深渊般不可逼视的光芒。除此之外，他看起来同路过的大学生没有两样。

    雨水喧嚣。而时间与空间都寂静。

    他用抢来的手枪开了三枪，在寂静的时间，与喧嚣的雨水里。

    三枪都正中眉心——这种描写简直是废话。

    不过手枪总会在这种要命的时候没子弹。这也是无需多用废话描述的套路。

    不过幸好，他及时来到了被保镖护送着，匆忙离开的大野身边。他受了大野身边撑伞的保镖一记带着钢指环的重拳，口腔黏膜磨破在牙齿上，让他吐出了带着鲜血的口水。不过幸好，他及时将手里的刀片，扎进了对方的喉咙里。

    一切都仿佛写在他手帐里一般，条理清晰，时间精准。天才的外科医生，杀起人来就是这样精准的，不服？不服憋着好了。

    更何况，他在成为医生以前，就是杀人者了。

    医生与杀手，救人与杀人。他用的是同一种刀片，同样的灵魂。

    刀片不像子弹那般不值得信任。他身上藏匿的刀片来自黑市之子拉来的医药机械赞助，价格与打劫差不多，质量一般，但数量绝对管够。

    他没有什么值得相信的东西了。刀片算一个，黑市之子与爱吃炸鸡的小护士当然也算。

    松本润？不算。这个混蛋拔X无情，将他一个人拷在床头，扔在情人旅馆，自顾自跑路了，信他才有鬼！

    但他樱井翔，居然要为了这个混蛋，连性命都能舍去。

    要知道，他的命，可是拿来杀和贺的，金贵着呐。

    樱井将刀片抵在大野组组长的颈侧的动脉上，然后歪了歪脑袋，冲松本比了个wink。

    大野极为配合地举起了双手。他耷拉着眉，苦着一张脸，示意他的手下们收起枪，不要再急着领便当。

    「翔酱，别来无恙？」大野想要回头，却被刀片制止了，只能望着趴在雨地里，被自己的手下拿枪指着的松本。他对松本扯出一个苦笑，用口型对他说：你男朋友真辣。

    「尼桑，求你别戴墨镜了成吗？」樱井后背抵着墙，退无可退。他只能将刀片收紧些，在大野颈侧留下浅淡的划痕。而他对大野说话的语气，怎么听怎么像撒娇，「墨镜跟你今天的造型一点都不配。还有，你为什么不染头发？我敢保证，nino他绝对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。」

    「他已经充分表达过自己的不满了。」大野撇撇唇角，那里有黑市之子不久前留下的伤口。

    「啧……」樱井皱起眉，「你总是把他逼得太紧，所以他才会逃跑。」

    「他逃跑不是因为我……是因为相叶君。」大野轻轻摇头，让樱井手里的刀片在他颈子上留下更深的痕迹。他仿佛感觉不到危险与疼痛一般，自顾自笑出声。

    「不可笑吗？」大野笑着说，「人心真是贪婪，就像你，既想杀和贺，又想保护自己重要的人。就像我，明知道得不到，却还是想要。患得患失，求之不得，不可笑吗？」

    「自然是可笑，」樱井回答，「但要我放弃，我做不到。赚不到，也不能赔，这是黑市之子的信条。」

    大野笑得更深。

    「如果你愿意，大可以现在就杀了我。反正我这条命，原本就是捡来的。」大野慢慢地，在自己的脖子上留下细而长的划痕，半扭过头，望着樱井的眼睛，说，「可我绝对不允许，nino受一点伤害。」

    「抱歉……尼桑……」

    樱井只能将指尖的刀片，放了下来。

    「我也不想nino受到伤害。」

    他低下头。指尖的刀片，他让它落进了雨水里。

    「所以，你放了松本润，我跟你去见和贺。我背叛了他，他一定会想要我的命。这是只赚不赔的生意。」樱井说。

    松本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。

    雨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一般地下着。

    大野的保镖放开了松本。

    樱井走到他面前，蹲下来，还不等伸出手臂，松本就迫不及待地将他拥进了怀里。

    樱井在松本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。然后，他在松本湿透了的目光里，推开他，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跟着大野，钻进停在巷口的车里。车子很快发动起来，驶远了。

    松本仰面躺在雨地里。大雨穿透了他的胸膛，将他钉死在地上，让他动弹不得。

    雨仿佛永远不会停一般地下着。

    雨水很好，鲜血淌出来，很快就会被冲洗干净。而眼泪淌出来，是看不到的。

    樱井在松本耳边说，「今天的晚餐，我想吃荞麦面。」

tbc.

ps.还记得，在爱与灵5里，松本在地下小诊所，最后问樱井的话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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